成績出來得差不多了,我也慢慢從學期間的陰沈、台南行的微恙走出,慢慢找到暑假的生活步調。是啊,大學生涯就這麼過了大半,說來荒唐也不為過,這半年尤其,成長脈絡卻也尤其顯著。我不敢說這半年來經過的所有事情讓自己成熟了多少,但至少是不會一再地想要切割過去、重新開始,「以往好的壞的,都是構成現在自己的一部分」,不再只是說說,而是全心接納。待人處事上的許多笨拙,現在還是拿捏得不大妥當,但至少誠實多了,就算真的愛面子,也能感知到自身情緒的抗拒與反動,然後學著去正視調節。
還有很多要努力的,但能意識到就是很棒的開始,我是一直這樣安撫自己的。
期間固然是經歷了一段價值體系再度完全崩毀的時期:彷彿什麼都可能是對的,什麼都不值得相信,因而失去了為任何事情奮鬥努力的動機。義務和責任好像都不再具有意義,典型的例子是「成績是什麼啊,能吃嗎」,然後明明算算成績就知道一不小心都有可能被二一,還是懶洋洋的提不起勁(我都開始擔心自己生病了呢,反覆思考是不是有休學休息一陣子的必要)⋯⋯甚至是與社群朋友的互動、團隊事務的處理,都消極到不能再消極了。
前兩天再去找老師聊天,她說,「去年妳來找我的時候,妳說妳想要成為一個有影響力的人,那是我那時候看見的紹芳,現在呢?」
老師那時候這樣說,大概沒什麼要誇獎我的意思,只是狠狠打醒我的自尊:
如果「做不到好,就不要做了」、「不完全理解,就不要念了」、「沒有規劃安排妥檔,就不想開始動作」,那在這個瞬息萬變的社會、在這個推進神速的電機資訊領域,我大概是什麼事都不用做了。
光用想的,什麼都不會發生的。
(哇這比「思而不學」還嚴重呀) 所以我很快地想通了。
我曉得生命很長,當然你也可以說,也許明天它就結束了,這很難說的。但生命的無常並不只在於終結,而是我們遇到的每個人、每件事、每個場景,都因著太多的變因而無法預期,且時間之流從來無法回頭。
不過你曉得的,我相信命定論而非機率論。我想這世間一切發生的事,都是老天爺老早就算好、安排好,預定要發生的。所以哪怕明天就死去,我也沒有遺憾;不是因為對得住每個決定、不是因為不再有想做的事情,而是我相信祂的安排。不只是因為這是我唯一能相信的,最重要的是,我始終嚮往全知、嚮往 big picture,而每個抉擇與觀點,必是我欲成為一個全知者的極限。當每一刻都是極限,當每一剎那極限都持續擴充,那麼我便沒有機會存有任何遺憾。
有時候會忘記信念,偶爾也會患得患失,但我希望接下來、二十歲以後、大三往後的人生就這樣且戰且走的,看著眼前、天際那個油桶就好。把心安穩住,路都是人走出來的;哪怕下一個油桶的方向總是不如預期、哪怕回頭看似乎繞了遠路,但既然生命的終點都是死亡,那麼留下的不過就是塵土飛揚前那一瞬間的足跡,還有為人所傳送(傳誦、傳頌)的故事。
至於想要哪種影響力啊、要透過哪種形式實現呀,其實我不過就是太急於找到答案了(現在的我沒有辦法回答,是否當初應該選擇資工 over 電機、是否依然想念博班、是否非得出國不可、是否繼續深造一定會轉換領域),所以急急忙忙地、頑劣又剛強、急躁而不駐足,忘記最美麗的其實就是這條找路的過程;或許回過頭來會發現,這過程本身就是答案,那會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呀。
沿路要感謝的人太多,但一路謝下去、謝到天邊都沒有意義;立馬出發、立刻開始動手做事,才是對於拉了自己一把的人們,最好的回報。